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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大连地区的近现代法制史在中国是比较特殊的，对这一领域进行研究，具有独特的价值。本文通过对大连地区抗战胜利至今法院机构的建立、发展与演变等情况进行梳理，揭示了大连百年特别是解放后七十余年间，从殖民地法院到人民法院演变的曲折经历。
关键词：大连地方法院；关东高等法院；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
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自此，日本帝国主义对大连地区长达四十年的殖民统治宣告结束，大连地区迎来了解放。日本殖民统治的法院体系随着大连地区的解放而崩溃，随之而来的，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组建和发展的人民法院。本文的写作目的，在于对年大连地区解放以来，中国人民自己的法院，即人民法院的沿革进行梳理，帮助读者了解七十多年以来，大连地区人民法院的建立、发展与演变。
一、日本殖民时期的关东法院体系
日本殖民大连地区期间，将今皮口以南的普兰店、金州、大连、旅顺等地区统称为关东州。
关东州的法院体制，几经调整，现简要介绍如下：自年至年四十年间，经历了军法专制的军政委员时期（年5月至年8月），军政统治下的司法委员时期（年8月至年6月），关东都督府领导的审理所时期（年9月至年9月），关东州法院时期（年9月至年9月），二审制法院时期（年10月至年12月）和三审制法院时期（年12月至年8月）。
从年12月开始确立了三审制法院体系后，“在关东州高等法院中设立复审部和上告部，由关东州地方法院、高等法院复审部和高等法院上告部组成‘关东州’司法的中枢机构，分别行使初审、二审和三审法院的职权。”[1]
根据修改后的《关东州裁判令》，“地方法院作为一审法院，主要负责审判关东州内的民事、刑事案件和日本驻满洲领事官预审的案件。另外，地方法院对外务大臣指定的涉及外交方面的特定刑事案件，拥有裁判权。对这种案件，除了由3名审判官进行合议制审判外，也可以实行单独审判。高等法院复审部作为二审法院，其主要职责是负责审理不服地方法院和日本驻满洲领事官裁判的上诉案件。高等法院上告部，为三审即终审法院，行使日本大审院的职权，负责审理不服二审判决的上诉案件。”[2]
最初，关东高等法院和地方法院均设立于旅顺。年10月，为了应对纠纷与案件日益增多的大连局面，日本殖民当局在大连设立了关东地方法院大连支厅。年8月关东地方法院由旅顺迁往大连，办公地址即位于今人民广场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现址，地方法院大连支厅废止。关东高等法院则一直保留在旅顺，直至年8月日本战败投降。
二、特殊解放区的大连地方法院与关东高等法院
日本战败投降后，根据《雅尔塔协定》，苏联红军进驻旅顺和大连地区，分别作为由苏联控制的军港和商港。大连地区也因此成为名义上是苏联控制，实际为中国共产党控制的特殊解放区，成为支援东北、山东、华北进行解放战争的重要后方基地。
年11月7日，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大连市警察总局成立，其中内设的司法科负责主管大连地区的司法工作。同年12月18日，大连市政府附设了“地方法院接收委员会”，对日本殖民时代的关东地方法院进行接收。
年1月30日，大连市临时参议会决议成立大连地方法院。大连地方法院的办公地址，就在当年日本殖民大连时期关东地方法院的办公原址（即位于今人民广场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现址）。
初，国民党军队进攻普兰店，叫嚣“接收旅大”。年6月3日，国民党政府组成国民政府旅大视察团，在团长、东北行辕副参谋长董彦平中将的率领下，乘长治号军舰从葫芦岛军港抵达旅顺军港，对旅顺市和大连市进行视察。这次视察，实际上是国民党政府为与中国共产党争夺旅顺、大连地区“接收”的一次努力。
为了防止大连落入国民党手中，中共旅大地委在此之前，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年4月3日至4日，旅大行政联合办事处在旅顺市召开了关东地区（行政区划与日本殖民时期的关东州大致相符）各界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统辖大连市、旅顺市、大连县和金县的最高行政机关，地方民主政府——关东公署（办公地点在原日本关东高等法院，现日本关东法院旧址陈列馆）。
年4月4日，经关东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决议，关东高等法院成立于旅顺。因原日本关东高等法院办公地址已经被新成立的关东公署占用，所以新成立的关东高医院作为办公地址（即原周文富、周文贵兄弟别墅，现人民检察院博物馆大连分馆所在地），周旭东被选举为院长，乔理清为首席检察官（这就是人民检察院博物馆大连分馆在旅顺设立的原因，是中国共产党进入城市以后设立的第一个检察机关）。年6月，关东高等法院搬迁至原日本旅顺警察署，即现海军试验试航接待站。年11月1日，将原旅顺司法处改建为关东高等法院旅顺地方庭，办公地址为现旅顺日俄监狱旧址。年12月，关东高等法院迁址大连，与大连地方法院合署办公。年1月，关东高等法院设有审判庭、检察官室、司法行政处、编研室、秘书室、大连监狱、旅顺监狱，下辖大连地方法院，金州地方法院、旅顺地方庭，后旅顺地方庭改为旅顺地方法院。
时隔不到两年，曾经被日本帝国主义使用的关东高等法院这个名称被再次使用，不过，这个新的关东高等法院不再是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旅顺、大连的工具，而是中国人民自己当家作主的法院，是真正的人民法院。所以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够看到一张具有重要意义的老照片，在关东高等法院旅顺地方庭的门口，民众向法庭赠匾，披红挂彩的牌匾上，赫然在目的是四个大字——“人民法院”！
三、法律适用的变迁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在大连地区适用的法律几经变迁。在年沙俄强租旅大之前，这里适用的是清朝的法律，比如《大清律例》。年至年，适用过一段时间的沙俄殖民法律。年至年四十年间，这里适用的则是日本殖民法律。
从年至年12月期间，由于“我们党是在秘密状态下开展工作，因此，法院不能公开用解放区的政策，要用国民党的《六法》办案，用合法的形式打击反动势力，保卫人民利益，这就叫作以毒攻毒。”[3]所以，大连地方法院和关东高等法院审理案件，适用的法律是国民党政府颁行的《六法全书》（宪法、民法、商法、刑法、刑事诉讼法、民事诉讼法合称六法），法官也适用国民党政府的称呼——推事。
从年12月开始，“全区审判工作扩大会议上，宣布停止使用‘六法’办案，判决不再引用‘六法’条文，一律用民主政府的政策法令为办案的依据。”[4]
年2月22日，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废除国民党的六法全书和确定解放区的司法原则的指示》，明确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废除《六法全书》和国民党伪法统。在此之前，大连地区已经提前废除了《六法全书》和国民党伪法统了。
当然，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专家学者在撰文反思我们为当年废除《六法全书》而付出的代价。这就不在本文探讨范围之内了。
四、关东高等法院的首任院长周旭东
《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和《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二）》中收录有多位院长、副院长及工作人员撰写的文章和相关事迹。却唯独不见关东高等法院首任院长周旭东的事迹。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关于周旭东在本院的最后记载是：年“七月二十九日，旅大行政公署奉东北人民政府令，决定调旅大行政公署人民法院院长周旭东到东北人民政府司法部工作。九月六日免去其职务。”[5]从此，《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中再无周旭东的任何记载。
几年前，我拜访过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退休干部尹永玉，老人家曾经与周旭东共事。尹老向我回忆起周旭东在任的一则趣事，一名苏军战士酒后骚扰妇女，妇女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关东高等法院。一男一女两名法官赶紧阻止，不料苏军战士力大无比，一下子举起一把大椅子准备砸人，吓得两名法官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就在这关键时刻，周旭东冲了过来，用俄语大声呵斥苏军战士。苏军战士见到这位首长居然还说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当时酒就醒了一半，立刻立正敬礼，束手就擒。
据百度百科介绍：“周旭东出生（～），曾用名周延生、周彦生。出生于黑龙江省勃利县。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毕业于哈尔滨政法大学。历任抗日军队的军法处处长、中共绥宁中心县委宣传部部长。年脱离抗日队伍。年4月起先后任伪警佐、警务科长。年任苏军翻译。年重新入党。历任金县地方法院院长、关东高等法院院长、旅大行政公署人民法院院长、最高人民法院东北分院审判员。年12月20日，因叛变投敌，贪赃枉法、包庇反革命分子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6]
尹老说，由于周旭东脱党后担任过伪职，建国后被了解其底细，在最高人民法院任职的老党员发现，最终被判处死刑并枪决。
五、几经更迭的法院
关东高等法院后几经变更名称，年4月27日改称旅大高等法院，年11月1日改称旅大人民法院，后来又改称旅大行政公署人民法院，旅大市人民法院，旅大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旅大市中级人民法院，直至年3月5日，随着旅大市改名为大连市而正式改称为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
在此期间，大连地区的法院和共和国的命运一样，跌宕起伏。在镇反、三反五反、大跃进、四清等运动中，充分发挥了无产阶级革命专政的刀把子的作用，审判并判处了大汉奸张本政、迟子祥等人死刑。文革期间，年1月16日，旅大市中级人民法院被本单位“造反派”夺权，工作陷入瘫痪，刑事庭庭长陆彬被迫害致死。年4月12日，法院被军事管制，停止办公。年4月12日，法院干部被集中于旅顺红营子办学习班，期间中山区法院院长朱秉盛、长海县法院院长邹岩被迫害致死，市法院审判员阎太睦被捕入狱。年6月旅顺红营子学习班结束后，法院的法官和家人们被下放到工厂劳动和农村插队。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史上被称为“砸烂公检法”。其实，早在“砸烂公检法”之前十年，有一个专门给公检法“捣乱”的职业，在年就在中国大陆被消灭了，这个职业就是律师。
今天的我们，沐浴在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春风中，法律像空气一样，与我们片刻不能分离。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七十多年来，大连地区人民法院的建立、发展和演变，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作者系辽宁法大律师事务所律师）
[1]关东局编《关东局施政三十年史》，第页。转引自《日本殖民统治大连四十年史（下册）》第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年5月第1版，
[2]《日本殖民统治大连四十年史（下册）》第页-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年5月第1版
[3]《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第14页，辽宁省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志领导小组办公室编
[4]《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第19页，辽宁省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志领导小组办公室编
[5]《大连法院史资料选编》第70页，辽宁省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志领导小组办公室编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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