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1月,我入伍分到天水步兵学校教勤连当战士,后调到警通班当警卫员,年10月,因表现突出被推荐入步校学习,年11月毕业成为一名部队干部,直接分配到六十二师一八六团,当时,一八六团驻防宁夏固原。驻守九边重镇——固原六盘山下的固原,在秦、汉之时,已成为军事重镇,到明代时,达到鼎盛时期,为抵御北方入侵,边防设立九边重镇,在西北设有榆林、宁夏、甘肃三镇。为节制调度诸镇,特设立固原镇,三边总制府设在这里。固原为扼守军事要地,且与宁夏镇南北垂直,又东牵榆林镇,西顾甘肃镇,堪“为中治之地”。固原为三边总督驻地,其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大军区(战区),常以兵部尚书等朝廷高官兼任总督,足显固原地位之显赫。我到了固原一八六团驻地,去二营报到。我背着背包,一手拿个篮球,一手提了个小皮箱。我爱打篮球,怕连队没有篮球就自己带了一个。那个小皮箱是我父亲让我带的。我要离家去固原,父亲将他装军服的小皮箱给我,对我说:“你要去部队了,家里也没有什么提包,你带上装换洗衣服。”可能营长见我提着部队装将校礼服的皮箱,手里又拿了一个篮球,非常不满,以为又来了一位“八旗子弟”,对我说话带着刺,我对他说:“我也是堂堂步兵学校毕业,行不行你可以看吗!”营长让我到四连一排当排长。营长也是有意想给我下马威。他到四连来检查训练时,连里正在进行器械训练,营长下达口令:“一排长,出列!”他让我做单杠动作,我做完指定动作后,又做了个大车轮,动作干净利索。之后,营长又挑了个营里射击好的排长,让我和他比射击,我又胜出。随后,营长又考察了我的投弹、刺杀和战术,我都一一顺利过关,营长这才算放过了我。那时,部队学郭兴福教学法,当排长带兵,军事上没两下子,还真不好带兵。四连一排战友左起孔宪居、王三虎、贺银龙那时团里放电影之前,各连之间都要拉歌,拉歌可以显示部队生龙活虎的昂扬斗志,部队很看重这一活动。我刚来团里时,拉歌都采用一种形式,领队喊:“某连的!”大家喊:“来一个!”,领队又喊:“来一个!”大家又喊:“某连的!”。我觉的大家都千篇一律,太死板枯燥,就改用唱的形式:“第某连的同志们,唱个歌儿好不好?嗨哟嗨……呱几、呱几……”这样一唱果然效果挺好,气氛十分活跃,在连队拉歌的领队,一般都由指导员或副指导员担任,因为我拉歌灵活,声音洪亮,所以四连一直让我领队拉歌。我刚来四连时,连长和指导员向我介绍说,一排机枪班有个62年兵,叫王水来,1米82的个头,平时不出操、不训练,团里领导也放出话来,谁能帮教好这个战士,就是个能人。年9月,侯新民(右)与四连连长王志明合影我到排里,王水来仍然老样子,开始我也没说他,也算是连退三舍吧!后来我找他长谈了一次,我对他说:“王水来,你这样可不行,我来排里三天了,连里早操训练你都不参加,排里点评你也不参加,起码对我也不尊重,我也没批评你,你有啥事我可以向上级反映,你给我个面子,我也给你个下的台阶,早操跑两圈,累了下来休息,也算给你开个小灶,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王水来年轻人讲义气,觉得我还不错,不像其他人一上来就批评他,而是把他当成朋友说心里话,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于是就逐步参加出操、训练,到一切正常。看来光来硬的还不行,做思想工作先要做朋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那时,兰州军区在吴忠高糜子湾建农场,团里派我们营去,条件真艰苦啊!都住的简易房,天寒地冻的,风沙又大,我们首先要修水渠,引黄河之水灌溉土地,沙土地,水渗的快,我们先制水泥板,用水泥板铺水渠,那里土地碱性大,还要挖排碱沟,我们从小麦播种到收获,整整干了半年。侯新民与排里机枪班合影,侯新民(签排中)、王水来(前排右)我们排的王水来在劳动表现突出,中午不休息,给连队拉饮用和生活用水,而且一干就是几个月。一天,王水来对我说:“排长啊,我真受不了啦!”。我说:“干一件事一定要坚持,只有坚持才能有结果,不然前功尽弃,你干得不错,一定要坚持住!”就这样,王水来年底不仅自己被评为五好战士,而且带动了班里、排里的创五好活动,后来,王水来还被评为连里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我到一排不久,赶上老兵复员,我发现一种不好的风气,就是复员老兵用穿过的旧军装,换新兵的新军装,而且不是个别现象。我在排里讲评中点出了这件事,还讲了这件事的危害和影响,后来换军装的事很快得到制止。团政治处主任到连里检查工作,听取汇报,对我评价很高,认为我作政治思想工作很有一套。年9月,我被调到一连任副指导员。当时,连里指导员抽出去到地方搞“社教”(社会主义教育),连里的政治思想工作由我来负责。战友合影。左起前排:XXX、一连副指导员侯新民、营长王盛林、教导员罗家祥、一连连长陶成海;后排一排长史开杜我们一连拉练中,在六盘山下的和尚铺,遇到兰州军区文工团团员和创作人员,他们正在这里创作毛主席诗词歌曲天高云淡(《清平乐·六盘山》),并提出请我连组织干部战士演唱,我们连学唱后,到附近村里为群众演唱,反映很好。我曾担任过团篮球队教练,到师里篮球比赛都由我带队,另外我在四连时,又是文艺骨干,排演出过解放军文艺发表的小话剧《突破五十大关》,这是讲述战士们在训练中,投弹突破50米大关的故事。在团里演出时反映很好,团里缺少一个文化干事,团政治处主任推荐我到团里任文化干事。战友合影。左起营长、一连副指导员侯新民、一连连长、一连副连长魏代文年5月“文化大革命”开始,发展到后来固原也同全国一样,出现了两派斗争。当时固原的两派群众组织都争着到部队演出文艺节目,都想着先入为主,争取部队支持,我作为团里的文化干事,领导将演出之事交我安排。我首先召集两派的头头“约法三章”:“演出可以,不许带观点!”两派在部队演出还算顺利。后来,两派都邀请部队到剧院看他们的文艺演出,我重申了“演出可以,不许带观点”的规矩,并规定两派演出,不得互相干扰,两派都同意。第一天由造反派演出,一切还都顺利。第二天轮到另一派演出时,造反派不干了,占着场子,另一派的头头给我打电话,请我出面调停。我把两派的头头叫到一起,并对他们说:“事先不是约定好了么,怎么事到临头就变卦了呢,你们都担任领导工作,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造反派头头自知理亏,便说:“侯干事既然说了,我们今天就让出剧场,以后休想!”就这样,两派各为部队演出了一场。担负制做和寻找毛主席像章任务年夏,部队奉命移防吴忠。团部驻吴忠仪表总厂的一个小二楼,各营则分散驻吴忠其他单位。部队在吴忠,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团里组建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有六七人。我是团里文化干事,由我当宣传队的领队。团里为宣传队配备了一辆吉尔卡车,车上高音大喇叭、红旗、标语齐全,我们在吴忠、灵武周边农村宣传毛泽东思想,演出小型文艺节目,基本当天去当天返回营房。那时,外地刚兴起佩戴毛主席像章的热潮,吴忠还没有,团政委许昌琪个人拿出3千元钱,决定为全团每个干部战士制做一枚毛主席像章,许政委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制作毛主席像章,首先要制作模具,当时吴忠做不了,我就去了兰州,寻找曾在天水步校工作过的熟人帮忙,辗转找到兰州机车厂制作毛主席像章模具,历时半月,模具做好我返回吴忠,选在吴忠仪表厂用模具制作毛主席像章,青铜峡工程局给我们解决了所需铝板。毛主席像章抛光需要磷酸,吴忠仪表厂无法解决,团领导联系到平凉师部副政委,首长叫我们去人,并指定一位管理员帮助,青铜峡工程局的司机老吴专程开车拉上我去平凉,找回了两坛磷酸。制作的毛主席像章该上漆了,团领导认为上成瓷漆更好,我和青铜峡工程局司机老吴又专程开车赶到宝鸡消防的一家企业,找到一桶瓷漆,回来为制作的这一批毛主席像章上了瓷漆。就这样,制作毛主席像章的任务圆满完成。我专程赶到平凉,给帮我们搞到磷酸的管理员送去了团里做好的毛主席像章。当年一八六团(部队)制作的毛主席像章还有一次,团里准备召开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团领导提出要给积极分子每人发几枚毛主席像章,让我想法解决一批毛主席像章。天水步兵学校(兰字部队)制作的毛主席像章当时,毛主席像章非常紧俏,不管是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还是普通老百姓,大家都将毛主席像章视为珍宝,小地方还真不好搞到。我首先去了兰州,到甘肃省军区找曾在天水步校工作的老首长。首长开会、外出很多,我去了几次都扑了空,在招待所住了几天,终于在办公室见到了首长,首长答应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耐心等待,有消息通知我。我等了几天,首长竟然想方设法给我找到了枚毛主席像章。有了这枚像章,我心里就有底了,信心更足了。我打听到天水步校的刘部长,后来调甘肃省军区后勤部,当时在中国科学院兰州分院支左,几经周折找到刘部长,请求支援,我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枚,说实话,那时枚毛主席像章不是小数目,在那样紧俏情况下,首长费了好大劲,给我找来枚毛主席像章。侯新民收藏的部分毛主席像章接着,我又转道西安,还是找老首长,又搞到枚毛主席像章,个头虽然稍小点,但我已非常满足了。那个年代,谁的主席像章多,谁就十分荣耀,常引来战友们的羡慕。我一下就搞来了枚,自然得到首长和同志们的一致赞扬。千里拉练演习战斗在贺兰山年3月珍宝岛事件后,紧张的中苏关系进一步升级,战争一触即发。部队一切为打仗做准备,加强对军事干部的配备,团里调我到二营四连任连长。
兰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在西部组织大规模军事演习和野营拉练。我们团从O年4月到7月底,从中卫出发,途经石空、照壁山、马莲滩、马胡峡子、一直到贺兰山北麓的大水坑。
演习和拉练所过之地,都是戈壁滩,当时正值盛夏,白天温度高达40多度,长时间行进,解放鞋都变了形,中途休息,战士们都累的躺倒,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每到宿营地,都要挖地窝子宿营。在戈壁滩挖地窝子,很费劲,常常因挖到石板上,又得换地方重挖,沙土地常是挖了塌,塌了再挖,有时一晚上也挖不好,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又要行军,那时全凭年轻身体好。连里的干部战士们都休息了,我作为一连之长还要到各排、各班检查督促、查铺查哨。四连原有一百多人,这次拉练演习上级给我们配备了一个防化班和一个工兵班,假期起来一百五六十号人,地窝子挖不好,第二天被上空的侦察机发现就是问题,带兵不操心不行啊,那些日子,我每晩也就能睡4个小时。一次,营长到我们连检查,认为连里八班的地窝子挖的不合格,那时大家都累了一天,火气都比较大,八班长刘金泉便与营长争执起来。营长给我讲,让我们连党支部开会,研究给八班长处分。但我想,八班长是连里骨干,平常一直表现很好,在气头上与营长争执肯定不对,如果给了处分,对他以后的进步肯定有影响。我在连里给刘金泉以严肃批评,并责令做出深刻检查,这件事总算过去。后来,八班长刘金泉提升为连里三排排长,提及当年之事常存感激之情。在贺兰山、戈壁滩行军,沿途所能见到的植物也就是骆驼刺和沙柳了,连里中午要做饭,拿什么做燃料呢?上级早有规定,骆驼刺和沙柳是戈壁滩唯一的植被,不能随便破坏,我们就一边行军,一边将被大风吹断或是被羊啃断的支条捡起来,战士们的背包旁边,都挂有一束束捡起的枝条,到宿营地后用来当燃料做饭。饭也简单,大多都是揪面片。当我们行军到贺兰山沟口进去不太远的马莲滩时,才领略了大自然的神奇,一眼望不到边的马莲花正在盛开,一片蓝色的海洋,十分壮观,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为壮观美丽的花海,这就是当地起名马莲滩的原因,真是名符其实。过了马莲滩,还遇到一处奇观。只见20米宽、一直延伸到尽头的小树桩,只有一人多高,听当地人说,这是以前的原始森林,不许砍下烧火做饭,要加以保护,直到现在,我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形成的。一次到了宿营地,连里五班一个新战士发现自己的冲锋枪枪机不见了,连里晚点名副连长发了火,让他们马上找回来。那时天早已黑了,气得五班长对那个丢枪机的战士说:“你去找回来!”,新兵说:“我现在去找,还能回来吗?”排长都急得哭了。第二天一早,五班长带人返回前一天休息过的地方,找到了枪机,还有一个帆布水桶。原来,部队在那里休息擦拭过武器,那个战士组装时落在了那里,辛亏这里人烟稀少,枪机还在,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
行军途中,我连与团卫生队相遇,我看到卫生队的伤病员们行进非常艰难,便自己一路舍不得喝的一壶水和仅有的一盒肉罐头送给了伤病员,谁想团里还对我进行了嘉奖。
在贺兰山大戈壁中行军,水是最为重要的了,团里给每个连队配备了12个水桶,3个排和炊事班各3个桶,出发前都要装滿水。戈壁滩温度太高了,虽然一路对饮用水严加管理,也显严重不足。一天,连里凌晨5点起床,团里集结后,连读行军7个小时,连里12桶水已所剩不多,团里送水的车一直未到,中午已经无法做饭,饮用水仅剩一点,下午行军,我就让背水的战士随连部行进,由副指导员专门管理,以备最需要的时候急用。部队行军途中休息,连里一名17岁的小战士,围着连部转来转去,我看到后问:“咋不休息去?”小战士迟疑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连长,我真的渴得不行了?我看到小战士干裂的嘴唇上深深的口子,我给他倒了半缸子水,看着他喝了离开,就这样我们坚持到达宿营地。后来才知道,团里的供水车因为交通不便,未给部队中途供水,直接将供水车开到晚上的宿营地,那里是有水源的。事后团里对这一问题进行了严肃处理。一次夜行军,向导引错了路,半夜看到右侧灯火辉煌的,才发现错走到了青铜峡火车站,赶紧调整路线,到达目的地,已是第二天中午11点了,炊事班的饭刚做好,就接到营部出发的命令,炊事班用扁担抬着一口锅,一边走,战士们从锅里挖着饭,边走边吃。
就这样,我们到达演习集结地点,在大水坑西北部大戈壁滩构筑工事,进行防御演习,那里是进入贺兰山腹地的要道,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演习地域十分壮观,集结了许多部队,有六十二师、守备师、四十七军的一个师。晩上放电影,每个师只能去一个团,3个团一起看电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大的场面,看来这次演习是兰州军区多年以来的大手笔,演习达到了预定目标,胜利结束。那次演习虽已过去几十年了,但当时的情景常呈现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怀。
宁夏充满着神奇的色彩。天高云淡的六盘山,记录了红军长征西征在宁夏,以陕甘宁为根据地开创夺取全国胜利的新篇章;雄伟的贺兰山,传颂着古今将士们抵御外来侵略的故事,岳飞的《满江红》,更使贺兰山名震天下。
我在这块神秘的热土上戍边7年,风风雨雨走来,有苦也有乐,在这里仿佛能听到我们在六盘山上的欢声笑语,在这里仿佛能看见我们在贺兰山大戈壁摸爬滚打的身影。我一直眷恋着这里,终生无悔。在这里,记录了我与战友们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在这里,记录了我们的青春年华,在这里记录了几代热血男儿精忠报国、戍守边关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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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新民:天水步校——我军旅生涯起航的地方
本刊独家原创抄袭剽窃必究侯新民作者侯新民山西浑源县人,年2月出生,年11月从天水市入伍,年7月入党。历任天水步校教勤连战士、军务科警通班战士、步兵学校一区队学员,二十一军六十二师一八六团排长、连副指导员、连长,甘肃天水市武装部助理员、作训科长,徽县武装部副部长、部长,清水县武装部部长。年10月转业,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天水分公司副经理,年4月退休。
(曹益民编辑巩天宝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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